Ragnarok

自由人
自我管理能力良好

【Delta!】One Day (1)


* 1998年6月24日,阿诺德·里斯克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One Day



早晨六点四十五分,阿诺德·里斯克被闹钟吵醒,但因床垫太软或其他什么原因,最后花了十五分钟才起身。他一边剃须一边扣上制服的扣子,看样子应该是会错过预计于五分钟后进站的地铁,想着好不容易保持了大半个月的荣誉全勤记录可能终将覆灭(即使全勤没有奖金,迟到也不太可能挨骂),甚至没来得及烤两片吐司就匆匆出了门。

即便莱肯市比他呆过的其他地方都小上不少,通勤也仍令人十分头疼:懒惰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偏偏在路面步行三十分钟就能到达的警察局和自己的公寓间修了一条现代化的捷径。他来到车站时,站内已聚起一拨背负着同样悲催重担的上班族,正苦苦等待姗姗来迟的地铁车头(地铁为什么也会堵车?)。劳苦市民手中不同种咖啡的酸苦味混在一起,或许还有点没来急散去的燃烧后烟叶的余臭,给他本就在清晨昏昏沉沉的脑袋又再来了一记重拳。

阿诺德不常把少得可怜的薪水用在愚蠢又难喝车站外带咖啡上,向来和其他穷鬼以蹭警局走廊那台行将就木的咖啡机的产物为荣——虽然一分钱一分货,免费注定没有好货色。不过说实在的,除了房租,他也没什么其他地方能花掉一大笔钱的,毕竟光不去汽车旅馆开房这点就能替他省下不少。

因为租住公寓地段的缘故,他偶尔在上班途中能与左顺路,甚至坐上同一班车的同一车厢,但显然今天他大概率会迟到,左这时应该快要从Redstone的隧道走上地面了。管他呢,阿诺德想,睽违已久的六月份的首次迟到,和之前五月份四月份三月份的迟到一样没办法给人带来惊喜;要是有一天提诺或者左没有准点出现,他们要么会将这一历史时刻记录在案,要么会准备好上膛的手枪。

警察局的大厅已有一些辛勤的早鸟,或者是根本没能回成家的可怜人。他向一些人打了招呼,有些人的名字能脱口而出,有些则蒙混了过去,然后去二楼走廊尽头接了杯咖啡,不得不将就着过甜的曲奇糊弄几口,然后踩着即将迟到的死线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抱歉啦,阿诺德收回右脚,一如既往地双手没空。

消毒水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看来提诺正常到岗,这很好,意味着一切正常。

“啊,阿诺德,早上好!”提诺·格雷特挥了挥手上的一次性无纺布,抬手的动作过于标准,以至于差点撞倒身后的消毒水。左伸手替他扶了一下,虽然看样子更像是担心那瓶次氯酸钠溶液毁了桌面上自己这周的全部心血,但提诺还是快乐地道谢了。

然后他和左也互相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阿诺德和左不太熟。此前他们如果在地铁车厢里偶遇,则更加尴尬,但两人都没有英国佬或金融菁英那种随身携带本日报纸的习惯(警察局订阅的报纸大部分被他们拿来测试老旧碎纸机的工作负荷极限),因此只好在人群中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这个出生在大洋另一端的沉默寡言的同龄人对他来说颇为棘手,倒不是出于敌意,更不是所谓种族隔阂,只是单纯地难以找到一个共同话题;像提诺那样仿佛生来就自带亲和力、或克里斯蒂安这样能够随时随地插科打诨的,他交往起来就更为自在。幸运的是,阿诺德确实也没有义务去和每个人混熟——那是队长该干的活儿。

“你迟到了,”而他的队长——克里斯蒂安正坐在自己的烟蒂、快餐盒、制服外套和正准备交给左的待完成文书组成的垃圾堆里,“这一笔我得给你记上,本队迟到荣誉队员,从未让人失望。”

“只要你还坐在这个办公室里,我想没人能和你争第一,队长。”阿诺德诚恳地说。

“看看是谁的屁股已经稳稳坐在这张椅子上了?”

“每周只有一次准时到岗的屁股,对吧?”

“上帝!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你们两个互相开屁股的玩笑!”提诺在角落喊。

阿诺德耸耸肩,绕过克里斯蒂安蔚为壮观的垃圾堆,回到自己桌前——队员考勤记录太差队长可是得负不少责任,有个像克里斯蒂安这样把全队的文书都交给左写的(左竟然还真的能写完)懒人队长,阿诺德觉得自己也谈不上被克扣过多的年终奖。

何到得也比他早,坐在他左侧,桌上摆了一只吃了一半的可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瞥见何办公桌上的台历(因为他自己没有),今天是六月二十四日,四天后的周日被画上了一个红圈。

——1997年的6月28日,他们浑身是血地站在手术室外等候,然后他主动伸手接过那一张死亡证明,然后门开了,然后他们走进去,然后看见那一具曾为莉莉·怀特的尸体。何到最后也拒绝看她最后一眼;这对何来说不是坏事。他们始终没有看清究竟是什么害死了他们敬爱又勇敢的前队长,一切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了……这个悲剧本身也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人的错——何况成为警察就有可能死,或许一年后,或许半年,或许是明天。

阿诺德常想,“只有死亡能把我们分开”这句听上去情深不寿的诅咒是否真的应验在他的战斗伙伴身上,虽然他不大觉得何和莉莉会对彼此提出如此沉重的承诺,但何在那之后确实颇有一蹶不振的势头,他们几个曾一度担忧他会否就此无法从糟糕的状态里走出,毕竟一段时间里何也用过量的Xanax把自己打造成大药罐,不过万事向好,目前的他看来已暂时没有操心的必要。而回归上帝身旁的莉莉·E·怀特又是否能理解何的痛苦,这一切又是否值得,阿诺德自己却无法道清。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不差,迄今为止的任务只让他受过轻微的擦碰,甚至还没尝过被子弹打中的滋味;在这一方面的同理心过低大约是他的从警生涯直到今天都该死地顺利的错,阿诺德想道,因此面对这个状态的何时,他几乎什么也说不出来。

“嗨。”阿诺德说。

过了一会,何才开口,“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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